坚守与奉献的牧歌

清晨四点四十分，闹钟似往日般，准时扯响那唤醒的旋律。睡眼朦胧的挤奶员，缓缓探出略显滞缓的手，在冰冷的床沿上摸索着，费了好大劲儿才将那尖锐刺耳的闹铃按停。

窗外，夜色仍旧浓重如墨，丝毫不见消退之意。唯有远处饲料塔上的警示灯，如一只充血的眼眸，于黑暗中射出刺目光芒，仿若窥探着这寂静世界的一举一动。挤奶员套上那件满是洗不净药浴液印记、散发淡淡药味的工作服，蹬上防水胶靴。每迈出一步，走廊便“咯吱咯吱”作响，这声音在静谧清晨里，格外突兀清晰。此时，走廊里渐渐传来其他挤奶员杂乱的脚步声，可众人皆沉默不语，唯有此起彼伏的哈欠声在空气中氤氲着浓重困意，如一层无形薄纱笼罩着每个人。

踏入牛舍，1号舍的一百二十头荷斯坦奶牛，已被赶至并列式挤奶栏。自动喷淋系统“哗哗”作响，水柱冲刷地面，漫过赶牛工胶靴顺着缝隙缓缓渗下。清晨的寒意，似一双无形却冰冷的手，瞬间将人紧紧裹挟，让人不禁打个寒颤。

步入挤奶车间，这里灯火通明，亮如白昼。八百多头荷斯坦奶牛依次进入并列式挤奶台，宛如一串硕大的黑白珍珠，随机器节奏运转有序排列。奶牛静静伫立，它们的眼睛仿若蒙雾的玻璃球，又如深邃神秘的夜空。真空挤奶器发出“嗡嗡”声，乳白色牛奶顺着透明管道，欢快流入计量器。挤奶员紧盯着计量器跳动数字：6.2公斤、6.5公斤……比昨天多0.8公斤。班前会上，组长特意提醒关注预警牛只。下午时，预警奶牛躁动不安，有头奶牛死活不肯进站台。赶牛工敏锐察觉，其乳房肿得发亮，乳头周围结着黄色痂皮。遇此突发状况，必须即刻通知保健部门，将病牛送往治疗区，以最大程度降低牧场损失。

傍晚六点，最后一头奶牛慢悠悠踱步，蹄声在水泥地敲出沉闷节奏，似乎为这日复一日的循环打着节拍。此时，挤奶工清洗完挤奶设备，便可结束一天工作。这时才发觉，自己手指已僵硬得无法完全伸直，如老树枝般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暮色渐浓，随着最后一辆运奶车轰鸣着驶离牧场，这里仅留下几盏孤灯在黑暗中闪烁，宛如牧场上不肯熄灭的星光，倔强照亮这片寂静土地。

月光轻柔地洒在挤奶厅的不锈钢设备上，在光滑表面投下清冷光辉。那些白日里忙碌不停的机器，此刻安静的如雕塑静静伫立着等待明日新一轮运转。挤奶员拖着疲惫身躯缓缓前行，背影渐融入暮色。唯有自动挤奶机的指示灯不知疲倦地闪烁，仿佛诉说着牧场里永不落幕的故事。晚风轻拂牧场，携着草香与牛粪混合的独特气息，将白日喧嚣一并带走，只留下月光如水般静静流淌在空旷奶厅，为这寂静夜晚添了一丝宁静祥和。

晨雾尚未完全散尽，新一天的奶罐车已“轰隆隆”驶入牧场，轮胎无情碾过昨夜露水，发出“滋滋”声响，又开启新一轮的忙碌与奉献，仿佛这牧场的生活，永不停歇。（李阳）